当他个人的生活已经成为一种痛苦,他的义务就是不再关心个人幸福,而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其他人。他无法弄清这一想法是怎样产生的,但他已朦胧地下了决心,要抛弃这一切,到彼得堡去,恢复与党的联系,不假思索地走向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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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几乎觉得,世界从那一瞬间起便不再存在了,他谢苗诺夫先前在世界上所看到的美好、愉快和欢乐的一切,全都一去不返地消失了。一切都在死去,一切都处在痛苦的濒死状态中,每一分钟,每一秒钟,这一濒死状态随时都可能无比可怕地结東,结束于一个张着大口的黑色深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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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其漫长的持家生涯的每个时刻,她都像沙土里的一只蚂蚁那样,在不停地营造着家庭幸福那脆弱、松软的大厦。这个长长的、像兵营和医院一样单调乏味的大厦,是由一块块小砖头砌成的,她就像一个平庸的建筑师,把这些小砖头都看成是生活的装饰,而实际上,这些砖头时而挤迫她,时而招惹她,时而吓唬她,总是使她忧愁。然而,她还是认为,不能不这样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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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他曾难以明白:在有意识地抛弃了那些最深刻的思想和崇高的观念之后,他谢苗诺夫又如何能赋予诸如划船、姑娘们的美妙身段这样一些琐事以意义呢?但是此刻,尤里却轻而易举地明白了,非这样不可:所有这些琐事就是生活——真正的生活,充满迷人感受和诱人快感的生活,而所有这些崇高的观念都不过是词语和思想的空洞结合,丝毫也洞察不出生与死的巨大秘密。无论这些观念多么重要,多么彻底,在它们之后还将、还必将出现更重要、更新的词语和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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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们仅仅像畜生一样生活的那个时代,才是野蛮粗暴的,可怜的,而我们现在的这个时代,肉体屈从于精神,被带到了后院,这个时代则是无意义的,软弱的。但是,人类不是白活的:人类将创造出新的生活条件,在那些新的生活条件中,无论是野蛮,还是禁欲,都将没有立锥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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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里突然想到,如果他永远地活下去……他想像出一条无尽头的灰色长带,那长带在虚空中令人厌倦地、毫无目的地伸展着,仿佛是在两根轴之间来回缠绕。关于色彩和声响的所有概念,关于体验之深刻和丰富的一切想像,不知为何都模糊了,苍白了,汇成一股灰色的沉积物,它没有河床,也没有运动。这已经不是生命,这就是那样的死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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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众人的心里便出现了一个他们觉得可怕却又无法克服的想法:想让一切尽快结束,想让谢苗诺夫最终死去。众人怀着羞愧和恐惧,竭力掩饰、压抑着这一愿望,害怕相互对视。“哪怕快些也好。”萨宁轻声地说,“真是件难受的事情!”“是啊!”伊万诺夫答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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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层优雅、美丽和温柔的外衣似乎从他俩的身上脱落了一头野蛮、丑陋的野兽越来越清晰地从那外衣下面露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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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认为,他的苦难、他的智慧、他的善与恶对某人而言是非常重要的,除了对他自己,这样,他便有意地、显然是枉然地在自己和世界之间编织了一张复杂的网。而死亡的瞬间却会立即撕破所有这些网,无偿地、无结果地抛下他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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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意义吗?意义当然是有的……不可能没有,这仅仅是因为,目的决定事物的进程,没有目的就可能出现混乱。但是,这个目的是处在我们的生活之外的,存在于整个世界的基础之中……这是显而易见的……我们无法成为它的开端,因此,也无法成为它的结局。我们的作用纯粹是次要的,显然,也是被动的。我们生活着,这个事实就是我们使命的实现方式……我们的生命是需要的,因此,死亡也就是需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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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身上似乎形成了两个生命:一个是先前的生命,它是硕大的,显在的,它无法负载死亡的念头,它忘了死亡,做着自己的事情,无论如何都希望恒久地活下去;另一个生命则是秘密的,难解的,隐在的,就像苹果里的一条虫,穿透第一个生命,留下ー片黑暗,就像一种毒药,在毒害第一个生命,使它遭受难以忍受、难以摆脱的痛苦。在这双重的生命中有某种东西,它能使谢苗诺夫在最终面对死亡、知道生命已到尽头的时候,几乎不感到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