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她才把手指漏出一个缝隙,才把手从脸上拿了下来。菩萨成了好几瓣,莲花似的盛开了。其中一道裂痕,从莲花底座一直延伸至胸脯和脸颊。菩萨细长的眼睛,一边一只,看着王雪芬,看着李默,也看着李树功。从菩萨裂开的身体里,露出来一些东西。它们是红色的,像菩萨的内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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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小说是消解权力,而不是建构权力。我写小说,不仅希望戳破他人的不合理权力,也试图把权力欲从自身祛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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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文说:“你已经被周围人绑架了。你应该读读尼采,读读克尔凯郭尔。去旅行也行,总之,别管别人怎么想。”我说:“你少来,尼采的书我大学没少读,抵不上我爸骂我的三句话。不考虑这些问题,将来要吃亏的。”话一出口,我就觉得怪异,这话仿佛是从我父亲嘴里说出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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亚细亚,三个烫金的大字,看上去仍然是那么壮观。我想起来两个月前,刘彩霞带我在这里买衣服时的情景。那时候没有人知道这里会开一家炸鸡店。那天,亚细亚正在卖掉最后一批积攒的衣服。我们买完衣服已经是黄昏了,刘彩霞带着我匆匆地离开了那里。我穿着新衣服,感觉到夏天的凉风清爽怡人。我没有看到母亲的表情,只是觉得她没有说话,就像我们来的时候也没有讲话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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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亲坚信的事情还包括但不仅限于如下几条:男人绝对不能用洗面奶;头发绝对不能喷摩丝,染发简直是只有畜生才会干的事情;绝对不能用电动剃须刀而只能用剃刀;绝对不能有三条以上的裤子;鞋子擦一擦就可以,绝对不能用水洗,最好永远不洗;大人讲话小孩和女人一律不能插嘴;女人只能穿高跟鞋,包括爬山的时候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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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太平无事,菩萨有求必灵。三根金黄色的长香点燃了。客厅里,灯光昏暗,白炽灯像是快坏掉了,发出的光白森森的。王雪芬整了整头发,一层白霜覆盖在她的脸上。长香燃烧着,三颗红点在半空中抖抖索索。青灰色的烟雾,升腾了起来。王雪芬把长香举在胸前,举过头顶,拜了三拜。长香被插入了金色的香炉里。香炉金光灿灿,照亮了菩萨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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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蛾比我在地下室见到的还要大,像一张人脸。它奋力地挥动翅膀,让自己肥胖的身躯一次又一次地扑打在灯泡上。伴随着每一次扑打,金色的粉尘挥洒起来,把灯泡四周弄得一片弥漫。灯光变得昏暗、摇摆。我觉得整个院子都在摇动。大蛾的翅膀被光线照得半透不透,我看到了四只巨大的眼睛。上面两个小一些,下面的一对大得吓人。眼睛有着金黄色的轮廓,中间的眼珠则是黑色的。随着翅膀的扇动,四只眼睛像是在轮流眨着,看上去像一张诡异的面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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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在离开的时候,人们才会变得温柔。我们在办公室说了好一会儿话,就像当年在夜晚的操场散步时一样。“以后,就得靠你自己了。”我对他说。他拉开抽屉,摸到一个小药瓶,倒出来十几颗黑色的药粒,一仰头吞了下去。看到我的眼神,他解释说是安神药,“吃着玩儿的”。我注意到他耳鬓处多了几根白发,有些扎眼。“跟我一起,干脆放个假。”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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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树街人遵循着一套逻辑:身为男人,越丑越好。令人作呕的面孔和身躯可以捍卫一个男人的尊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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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看你,就知道你从小就是在幸福中长大的人。你的脸上没有任何经历过痛苦的痕迹。和你不同,我的人生充满了痛苦。以前,我总以为痛苦有痛苦的价值,所以,我甚至乐意去忍受痛苦,认为一帆风顺的人生不值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