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当她注视一个东西,她就仿佛寄放了某部分的自我在那东西上,某个沉重的部分。他们在那儿,他们远在他们所讨论的话语中,像是挤在一辆行驶的火车上,那些什么“制度层面”、“努力整合”的字眼,成了火车车窗,一串串话语载着这群习惯于将自己交付给这辆列车的人,迅速前进,超越风景,她目送这便捷的列车通过,算了,很快又会有下一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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愈来愈觉得“无声”是个像石材般的“东西”,每个音奏出,都是对无声的雕琢。弦乐声部也要“打击”化。活着就是建立在不断侵占某样东西的基础上,那东西是什么?我们是无心的、无辜的。七月十三日晴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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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知道玛迦不喜欢不能露出一脸不悦的场面。小屋里不该有这番景象的,生面孔会令人不自在也是常情,他们都不欣赏太快显得让人感到可以信赖的人,那种人是狐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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结婚的那天,父母亲穿着礼服,看着照相机的镜头,那黑洞中,快门严守着漆黑,再强的光也不准进入,那个小洞漏开的瞬间,它代表着未来,整个未来都在那瞬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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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内心大喊:“国峻是未来的小说家!”但随即想起,国峻已不在这世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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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摄影作品。海浪在相纸上冻结。这是坐船在海上向陆岸拍摄过去的,山脉、房屋和火车,远远地浮在海面,海水荡出了碧蓝色与金色。虽然这不是亲眼见过,但也算见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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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分布在生活中的对话、劳动、休息和表达,这一刻都停顿下来,各自惊惶地寻找藏身之处,并且等候着为所欲为的暴风把情绪发泄完,除此之外,别无所冀。这一刻,活着的小生命平贴地面,动弹不得;而没有生命的水桶、脸盆则和死尸一同舞动。风——这无所事事的主宰,把这一刻紧握在手中,不做什么,只是紧握这掌中天地,它也在等待自己度过高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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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在窥看的视野中,她是藏不住心思的,没一会儿就泄漏情绪了。到底雅各在笑什么?好像有什么是自己从镜子里还看不到的。一旦她冻结在这样的角度时,她所惦记在心的事——他在笑什么——就会显得毛躁不听使唤。必定是某处猛然一颤,所以那两只云雀便匆匆飞走了。它们敏感得能够感知地底下的微震,本能的警觉性就是要它们去误解所有风吹草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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譬如张爱玲的《封锁》,或者沈从文的《静》,所谓“无事儿”小说,也许是一空景的素描,我们可以探寻这样的一篇素描,这些浮世绘中人物们淡眉淡眼,日常琐碎对话,摘去了重大戏剧性或事件,其实小说背后伏藏着某种“现代性经验”,也许是更大的灾难或者惘惘的威胁在幕后发生,张爱玲和沈从文都是从中的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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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当她把另一个人看成是一个素描课里的人体模特儿时,她就非常地讶异于人的模样,想想这么一个成熟的人,他必定已经经历过上百次的聚会,并且穿越过上千次的沉思与入睡前的情绪起伏,才能来到这一天,完整地站在那里抽烟,或是坐在那里吃一盘碎肉丸子,试想若那千百次的内在浸蚀,只要有一次令人沉迷太深,他的之前整道历程便要一笔勾销,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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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视线从院子移回画室,雅各不满意才刚画下的那几笔。可是偏偏放弃之后,他才又发现了其他可能性。继续将错就错下去好了。那几笔,囤积在画面四处,像乌云逼近,盖过了画像。再怎么反复琢磨都是徒劳。就在雅各感到进退不得时,外头下起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