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走了。大胜母亲紧抓着大姐的手,她不愿我们离开。在她眼里,我清晣地看到死亡的阴影,看到她的恐惧。这是我从小到大在许多村庄老人眼睛里看到的。在村庄,死亡就是一次次公开的教育,让你对生命产生敬畏,同时,也慢慢习惯这样的无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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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是他们母亲的祭日,按照惯例,兄弟几个会回到梁庄,上坟烧纸。一家六个兄弟平时很少来往,只有在这一天才各自回去,烧纸、磕头、聊会儿天,再散去。一辈子兄弟,早年积下各种矛盾,后来慢慢老去,都有儿有孙,忙碌不堪,也就每年坟前这一个小时见面,矛盾倒是淡了,但兄弟情分也跟着淡了。我外婆家也是这样,每一次聚头都是在红白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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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乡的梁庄打工者并非因为本地的经济吸纳力转好。他们几乎都是受伤者或病患者,或因为孩子、家庭的问题不得不回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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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在加速衰落下去,它正朝着城市的模本飞奔而去,仿佛一个个巨大的城市赝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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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化就是习惯,文化具有一种固化效应,有一种锁定功能。把习惯、习俗哲学化,就是宗教,把习惯伦理化、抽象化、虚化,就带来宗教、艺术、文学。人与人之间的习惯固化之后就是文化。越凝固的地方排他性越强。地域文化形成以后,游离于现代生活之外,排他性很强,这是一种固化效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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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家乡,来到城市,梁庄人也依据官方的说法,认为自己是“盲流”“打工的”“进城务工人员”“进城农民”“农民工”①。但是,更多的时候,他们会自嘲就是一个“要饭的”,“就是进城要碗饭吃,啥好不好的”。①网上流行这样一个段子:“请叫我公民一一本名农民工,小名打工仔,别名进城务工者,曾用名盲流,尊称城市建设者,呢称农民兄弟,俗称乡巴佬,绰号游民,书名无产阶级同盟军,临时户口社会不稳定因素,时髦称呼弱势群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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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到她脸上的神情,吓了一跳。她的整张脸都崎了下来,就好像里面的骨头挂不住外面的肉,五官完全错位。她的嘴巴嚅动着,鸣咽着不知道说的是什么;整个眼珠都散了,看起来很恐怖。我心里像塞了一块冰,冷得要窒息,急急地逃跑了。(老老支书大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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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近三十年中、梁庄人的足迹几乎遍布了中国的大江南北。西边最到新疆的阿克苏、阿勒泰,西南到西藏的日喀则、云南曲靖、临越南边界的些城市,南边到广州、深圳等地,北边到内蒙古锡林浩特。国外最远有到西数打工的。他们在城市待的时间最长的有将近三十年,最短的オ刚上漂泊之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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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过去和末来,传统与现代,都只被作为“现在”的附庸和符号而利用(就像不断被拆掉的老城区、古建筑和不断再建的仿古建筑和仿古景点,崭新的“古代”,让人悲怆的滑稽)、那么,我们的“当代”将被悬置在半空中,无法对抗并生成新的历史洪流。如此単海而脆弱的当代,怎么可以建构开明、敦厚、合理的社会和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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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打假,人们越做。国家也没办法。都以罚款为主,越罚我越干。罚到最后,罚的人和被罚的人都成朋友了。你来罚,我给你钱,就睁只眼闭只眼过去了。罚了钱,就多了成本,不作假,就挣不来钱。作假也是为了生存。管事的也有问题,逮住也不说不让你做,以罚钱为主。你要是逮住让他坐监狱两天,他就不做了。小偷也是,罚俩钱,又让他走了。出去了继续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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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他的职业和劳动而羞耻。他羞耻于父辈们的自嘲与欢乐,他拒绝这样的放松、自轻自贱,因为它意味着他所坚守的某一个地方必须被摧毁,它也意味着他们的现在就必须是他的将来他始终没有正眼看我,好像我是他的创伤,一看我,就印证了他的某一种存在。他看我时的眼神,是另一个世界的眼神。我无法进去,也无法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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网上流行过这样一个段子:“请叫我公民——本名农民工,小名打工仔,别名进城务工者,曾用名盲流,尊称城市建设者,昵称农民兄弟,俗称乡巴佬,绰号游民,书名无产阶级同盟军,临时户口社会不稳定因素,时髦称呼弱势群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