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必须生活在自己觉得最开心的地方。人生短暂,长眠无期。
胡安·鲁尔福经典语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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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门槛上,看日出日落,头抬起来又低下去,直到最后一身的弹簧松弛了,然后一切归于平静。时间没有了,好像生活在永恒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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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爸爸去世了,”她对他说。 接着,她像是放松了痛苦的弹簧,一次又一次地扭动着身躯,扭动了一次又一次,一直扭到几只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才使她扭动着的身躯平静下来。 门外天已渐渐发亮,星星已经隐去。天空呈铅灰色,阳光尚未露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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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别害怕,现在谁也不会使你害怕了。你得想一些愉快的事情,因为我们将会被埋葬很长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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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感到自己的肉体破裂时,她觉得自己消失在虚空中。她那肉体像地垄一般被一枚钉子划开,这枚钉子先是炽热的,继而是温暖的,后来又是甜丝丝的。它重重地刺着她那柔软的肉体,越钉越深,越来越深,一直钉得她呻吟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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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说她那时把双脚藏在他两腿中间。她的脚冷得像冷冰冰的石头,放在他的大腿里像搁在烤面包的炉子里一样暖和。她说他咬着她的双脚,对她说,她的脚像是在炉子中烤过的面包。她蜷曲着身体躺在床上,竭力往他身上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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屠译:这当儿我们是在山上,在山岭上。此时风把风筝往前吹,麻绳都快脱手了。……那只风筝拖着一条长长的尾巴,即那条麻绳,从空中落下,消失在翠绿的大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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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吞咽下带泡沫的口水,我咀嚼着都是蠕虫的泥块,蠕虫堵住了我的喉咙,使我腭壁发涩……我的嘴下陷,扭曲成一股怪相,被穿透和吞噬它的牙齿凿通。我的鼻子变软,眼睛的啫喱溶化,头发烧成一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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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骨髓变成了火堆,我们的血管变成了火线,还要让我们以令人难以置信的痛苦来自赎,而这种痛苦永远也得不到减轻。上帝的震怒总是把这痛苦之火越拨越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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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世间有个硕大的月亮。我看着你,看坏了眼睛。月光渗进你的脸庞,我一直看着这张脸,百看不厌,这是你的脸。它很柔和,柔过月色;你的嘴唇宛如被褶饰装饰着,十分湿润,星光把它照得色彩斑斓;你的身躯在黑夜之水中透明得发光。苏萨娜呀,苏萨娜·圣胡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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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就跟着他走了。起先我走在他的后面,总想跟上他的步伐。后来,他似乎觉察到我跟在他的后面,便有意放慢了脚步。接着,我俩便齐头并进,肩靠肩地走在一起了。 “我也是佩德罗·巴拉莫的儿子。”他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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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还要净化自己的灵魂?如果在最后的时刻……我的跟前还闪现着玛丽娅·地亚达的眼神,她是来求我拯救她姐姐爱杜薇海斯的: “她一贯助人为乐,常倾囊相助,甚至把自己的一个儿子也给了别人。他把儿子领到众人面前,希望有人把他认作自己的儿子,但没有人愿意这样傲。于是,她对众人说,既然没有人认他为子,那我也做他的爸爸吧,虽说出于某种偶然性,我成了他的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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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世道啊,它从四面八方把你压得紧紧的,要把我们压成齑粉,将我们弄得粉身碎骨,仿佛要用我们的鲜血浇洒大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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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科马拉的原因是有人对我说,我父亲住在这儿,他好像名叫佩德罗·巴拉莫。这是家母告诉我的。我向她保证,一旦她去世,我立即来看望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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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真得谢谢他了。他是个好人,非常懂道理。他一直负责给我们送邮件,耳朵聋了后,还继续给我们送呢。我至今还记得他耳朵突然失聪了这个倒霉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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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恰感到她的母牛不会回来了,因为河水把它给淹死了,她哭了。她穿着玫瑰红的上衣,站在我身旁,从山上眺望着河流,不停地哭泣着。脸上哗哗地淌着肮脏的泪水,仿佛这河水已流进了她的体内。我拥抱着她,竭力安慰她,然而,她并不理解我,反而哭得更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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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谢上帝,我们生活在一块应有尽有的土地上。可这里的一切都是酸的,我们注定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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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德里亚神父很多年后将会回忆起那个夜晚的情景。在那天夜里,硬邦邦的床使他难以入睡,迫使他走出家门。米盖尔·巴拉莫就是在那夜晚死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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夹在一大群人中间赶路,我从没有感觉到生命流动得这样慢,人生是如此残酷;我们就像一大团层叠在烈日下的虫子,在这尘烟中扭动着身躯。这尘烟吧我们所有人困在同一条道上,胁迫着我们前行。一双双眼睛注视着这尘烟,目光滞留在这尘土上,好像撞上了某种不能逾越的东西。而天空永远是灰蒙蒙的,像一块厚重的灰影,自上而下,重压在我们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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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计算出刚才那一声呼号所引起的寂静是多么的深邃,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仿佛地球上的空气都给抽光了一样,没有一点声音,连喘气和心脏跳动的声音-31-都听不到,似乎连意识本身的声音也不存在了。当我再次迷迷糊糊地进入梦乡时,叫喊声又出现了,我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继续听到这一声音:“放开我,难道被绞死的人连顿足的权利也没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