渴望把人类世界变成一个无机的世界在那里一切都完美运行,按部就班,服从于一个超越个体的系统。然而,向往秩序就是向往死亡,因为生命本身就是不断破坏秩序的过程。或者换句话说:对秩序的渴望是一种堂皇的托辞,是强烈厌世的借口。
齐格蒙特·鲍曼经典语录
-
-
事情的发展却大相径庭:获得社会帮助并脱离劣势地位的人,不仅失去了回馈的动力,而且变成了最强烈的诋毁者。从某种意义上说,“平权法案”培养的是自己的掘墓人。
-
与生活中的其他活动一样,工作现在首先受到美学的审视。工作的价值取决于产生愉悦体验的能力,不能使人获得“内在满足”的工作没有价值。其他评判标准(包括所谓的道德救赎)则节节败退,无力使某些工作摆脱被美学社会视为“无用”,甚至有损身份的责难。
-
在一个擅长分类且喜欢分类的社会里,工作类型是一种关键的、决定性的分类,是所有其他社会生活的锚点。它将人们分类,让他们找到自己的位置,尊重自己的上级,让下级服从自己。工作类型也定义了人们应该匹配的生活标准,定义了他们应当与谁为伍,应当与谁划清界限。职业生涯标记了人生的旅程,是回溯人生成败最重要的记录,是自信与彷徨、自满与自责、骄傲与耻辱的主要源头。
-
所有的创造都是创造性的破坏。所有的创造都会留下一些具有污染性且常常有毒性的残渣——“合理化”的废弃物。合理化就是分离合理化对象中有用的(无论如何定义与衡量“有用”)部分和“无用”(过剩)的部分,并对后者进行清理。
-
人是具有创造力的生物。如果认为标价牌是区分工作与非工作、努力与懒惰的标准,那是对人类本性的贬低;如果认为没有收益,人们宁愿闲着,让自己的技能和想象力腐烂生锈,那是对人类本性的肢解。工艺伦理将恢复人类本能的尊严,恢复社会公认的意义。
-
长期实施经济审查的另一个影响是对福利领取者的污名化。简单来说,它传达了一种信息:需要援助是一种失败的标志,意味着达不到大多数正常人能达到的生活标准。因此,申请福利等于承认失败。
-
群体自愿的返璞归真,正成为群体贫困的唯一有意义的替代。
-
新的工厂系统需要的只是人的一部分:身处复杂机器之中,如同没有灵魂的小齿轮一样工作的那部分。这场战斗是为了对抗人身上那些无用的“部分”——兴趣和雄心,它们不仅与生产力无关,还会干扰生产需要的那些有用的“部分”。工作伦理本质上是对自由的摒弃。
-
在挖掘穷人的价值方面,前现代的欧洲比现代做得更好。那时的穷人和其他所有人一样都是上帝的子民,是“神圣的存在之链”中不可缺少的一环。作为上帝造物的一部分,他们的存在本身就充满了意义和目的。穷人确实受苦,但他们的苦难是对原罪的忏悔,是得到救赎的保证。那些更幸运的人可以帮助、救济这些穷人,并在这个过程中获得自己的救赎。因此,穷人的存在是上帝的礼物:一个实践自我牺牲、施行善举、忏悔罪孽、获得救赎的机会。可以说,一个依靠来世寻求尘世生活的意义的社会,如果没有穷人的存在,就需要另外寻找一种救赎的手段。
-
福利国家的创始人希望一劳永逸地消灭贫穷、屈辱和绝望。福利国家远远没有实现这个梦想,但它确实培养了一大批受过良好教育、健康、自信、自立、自主的人。这些人为了维护自己刚刚获得的独立,需要把“已获得成功的人有责任帮助尚未成功的人”这种社会共识连根砍断。
-
后现代社会使它的成员首先忙于的是他们作为消费者而不是作为生产者的能力。这种差别是有重大意义的。
-
如水般流淌……你灵动前行,顺势而为,从不停顿太久,成为一潭死水,也不依附河岸或礁石——生命中过往的财物、情境或人,甚至不固守自己的见解和世界观,而是聪明地轻轻抓住任何出现在路边之物,随即放手,让它随风而逝……
-
即使存在女性参与者,政治大体上仍然是男人的事业。真实情况是,把工作等同于有偿工作在历史上是男人的成就。马克斯·韦伯早就指出,他们把自己的事业从家庭中分离出来。在这种情况下,他们让女人去从事其他所有必需的生活家务。由于这些工作看不到经济收益,所以就不再被看作是工作。
-
通过对被排斥者的污名化,社会主流人群的真正或假定的价值得到了强化:“观察者通过构建他人来构建自己。
-
去工业化似乎使越来越多的人口永久失业并无法再就业。这并不是因为失业的人自身的缺陷或道德上的瑕疵,纯粹是因为缺乏就业机会;也不是因为工作伦理无法有效激励,而是因为社会没能按照工作伦理的规则来保障生活。在缪尔达尔看来,底层社会的成员是被驱逐的受害者,他们在社会中新的定位并非因为自己选择了退出,而是经济逻辑的产物,受害者对之无法控制或施以影响。
-
这匹配了大多数表面成功的消费者(沉默或不那么沉默的大多数)快速增长的恐惧、焦虑、紧张、不安和愤怒。“内在恶魔”越强大,大多数人越希望严惩犯罪、伸张正义。
-
想要提高消费者的消费能力就不能让他们休息。他们需要不断地接受新的诱惑,持续处于永不枯竭的兴奋之中,持续处于怀疑和不满之中。
-
既然穷人对很少的东西就容易满足并且不会努力争取更多东西,穷人的工资应该保持在仅仅维持生计的水平,这样,虽然有工作,穷人只能勉强糊口,为了生计不停地劳作。
-
对福利国家的态度长期具有大众共识,但是在近半个世纪,这个共识从普遍支持走向普遍反对。这种大众共识的根本性变化非常值得探讨。